第062章 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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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六十二章
少年熟練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十分熟稔道，“既是出征在即，自然是來辭行。此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您沒有什麽話要囑咐我嗎？”
聞言, 顧青檸擡眸看了他一眼, 十七歲的少年已經開始束發了，稚嫩的面龐也逐漸張開，露出輪廓清晰俊朗的五官。
劍眉星目, 鼻若懸膽, 身姿挺拔, 一身勁裝英氣勃勃,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自信張揚。
顧青檸道：“多加小心。”
霍去病臉上的笑意繃不住了：“……就沒了？”
顧青檸又補了一句, “照顧好自己, 聽你舅舅的話，別跑太遠。”
“舅舅之前出征, 您送了他望遠鏡，還提點他給馬匹配上馬蹬、馬蹄鐵, 還有……”霍去病越數越心塞, 送了舅舅那麽多東西，到他這裏就兩句話。
那他們這些年一起摸魚打獵，玩火玩雷, 又算什麽？
虧他之前還把最喜歡的弓和玩具送給祂，祂都把他當朋友。
見他一臉“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 終究是錯付了”的表情, 顧青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櫃臺下面拿出一個盒子，“行了行了, 這個給你。”
看著眼前一尺多高的盒子，霍去病瞬間多雲轉晴，滿臉驚喜，“給我的？”
顧青檸黛眉微挑，“你若不想要，也可以給衛將軍。”
“誰說我不要了，”霍去病雙手將盒子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地拆開。
最上面是望遠鏡和指南針，下面是各種藥，還有一本冊子。
——《野外求生手冊》
霍去病心中一暖，拿起懷表式的指南針左看右看，唇角上揚。
“多謝，”少年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待我凱旋，定會送您一份戰利品。”
說完又鄭重強調，“真正屬於我的戰利品。”
顧青檸臉上表情變得怪異起來，因為她想到了某部電視劇裏，少年將軍興奮地對他舅舅說——“舅舅，外甥給你帶禮物回來了。”
然後一顆顆人頭被丟在地上。
如果是這樣的戰利品，大可不必！
“戰利品就不必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戰爭早點結束，為戰爭而死的人也能少些。”
“會的！”霍去病認真道，“匈奴這些年連年吃敗仗，早就不敢南下了，要不了多久，匈奴就會臣服大漢，成為大漢的一部分，從此再也沒有什麽匈奴。”
顧青檸抿唇一笑，“你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漢皇了，不虧是他一手調教的人。”
聞言，霍去病才想起自家陛下也經常這麽和神女說，不由紅了臉，但仍小聲道：“我是認真的。”
決定要不要打的是陛下，但真正上陣殺敵的是他。
“好，”顧青檸笑著點了點頭，“註意安全，早日凱旋。”
霍去病目光有些哀怨，應得這麽敷衍，跟哄小孩似的，他都十七了，不是小孩了！！
顧青檸沒註意到他的目光，餘光看了眼旁邊的時鐘，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城門要關了。”
霍去病起身，拱手辭行。
臨走時還道：“待我凱旋，神女可要出席我的接風宴。”
“好。”顧青檸頷首答應。
這話換別人說肯定會被罵狂妄，還沒上過戰場就篤定自己會凱旋，連接風宴都想好了，誰聽了不得懟一句等你凱旋再說吧，或者直接罵一句“狂妄小兒”。
但這話出自霍去病之口，虛歲十八就上戰場，初戰封侯的霍去病。
顧青檸相信拿到那麽多現代工具的霍去病會取得比歷史上更加不凡的戰績。
就像衛青一樣。
衛青這些年的戰績堪稱神跡。
人是經不起念叨的，她才念了衛青兩句，晚上就看見了本人。
顧青檸有些意外，這會天都黑了，城門老早就關了，連夜趕來，不像是衛青的行事風格。
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公元前124年的大事件除了漢武帝犒賞連年抗擊匈奴的有功將士，賞賜黃金二十餘斤；以及漢武帝大力興修水利外，就是衛青率騎兵趕走了匈奴右賢王，生擒匈奴王子十餘人。
除了這些，就是封侯和官員調任的問題。
今年衛青還沒出征的，其他的大事件看起來並不值得他連夜趕來，那他來是為了什麽？
不過因為這幾年改變的事情太多，顧青檸也不敢完全相信歷史記載的大事件，就比如漢武帝的重金犒賞沒有了，改為分田和撫恤遺孤。
比如兩年前（公元前126年）應該被處死的主父偃至今還活著。
比如淮南王劉安，燕王劉定國等諸侯王提早被清算。
……
西漢的歷史走向從她帶著位面酒店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
原來的歷史已經徹底成了參考價值不高的參照物。
顧青檸給他倒了一杯水，“匆匆趕來，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並無大事，”衛青連忙道，頓了頓又道，“去病來過？”
顧青檸哦了一聲，“你是來尋他的？他早就走了，這會人應該已經回到長安，你來晚了。”
衛青斟酌著試探道：“我回到家中才知曉去病又來打擾神女，他沒和您說什麽吧？”
“也沒說什麽，只說等他凱旋，邀我參加他的慶功宴。”
原本有心事的衛青聽到這話都有些忍俊不禁：“……他也太胡鬧了，戰場都沒上就想著凱旋。”
顧青檸又想到那部電視劇裏，衛青看著一顆顆人頭和俘虜擺在面前臉上露出懵逼的表情，嘴角彎了彎：“那也是因為他有狂妄的本事。”
顧青檸說完不見衛青回應，側頭一看，只見他垂眸不語，似乎在想什麽。
“天色已晚，衛將軍可要住店？”
“多謝神女好意，只是在下還有要事，不便久留，”衛青起身提出告辭。
顧青檸：“？？？”風塵仆仆趕來，說了不到兩句就走，這也太反常了。
況且城門早就關閉了，漢武帝還不至於派一個沒兩天就要出征的大將軍出城辦事吧？還是連夜出城。
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顧青檸沒再說什麽，只道：“戰場刀劍無眼，將軍保重。”
衛青點了點頭，“謝神女關懷。”
衛青是騎馬來的，馬被他拴在了白玉京門前的馬廄裏，解開韁繩，牽出馬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白玉京，兩扇琉璃門已和往常一樣自動閉合。
只看了一眼，衛青便移開視線，騎上馬揚長而去。琉璃門內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裏面的景象，不宜多待。
這些年白玉京附近多了不少謁舍、酒肆，原本的城郊也變成了一縣之地。衛青找了一間距離白玉京較遠的謁舍，打算待到天明再回長安城。
**
長平侯府
一夜未眠的衛青剛進門就看到霍去病背靠廊下的柱子，曲腿而坐。
衛青雙目微瞇，大步走上前，一邊走還一邊活動手腕，他正要找這小子呢，得來全不費工夫。
霍去病正在打盹，忽然察覺到有危險靠近，下意識地側身一躲，拳頭甩了出去。
眨眼間，舅甥二人已經過了四五招。
看清來人後，霍去病瞪大眼睛，驚訝地喊了一聲“舅舅”。
收回手後，霍去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舅舅你怎麽不叫我，我還以為有人要偷襲我。”
衛青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感覺得沒錯，我確實想擰你的耳朵。
“你昨日去哪了？”
“舅舅不是知道了嗎？”他一邊說還一邊往衛青身後望，看到馬身上除了馬鞍馬蹬什麽也沒有，眼神有些失望，更多的還是不舍。
神女沒給舅舅禮物，他昨天得到的要分出去一半了。
衛青眉頭緊皺，聲音嚴肅：“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去叨擾神女。”
“沒叨擾啊，明日就啟程了，我是去和神女辭行。這一去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自然要和祂說一聲。萬一回不來，也算見到最後一面。
祂不愛離開白玉京，肯定不會來送行，只能我自己去了。”
“去病！”衛青不悅，哪怕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保證能活著回來，聽到這話還是不免被刺痛了一下。
霍去病卻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神女曾經念過一句詩‘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1]’，戰場兇險，我省得。”
“舅舅你來。”
霍去病拉著衛青回了房間，把從白玉京帶回來的盒子拿出，分了一半藥物給衛青，“望遠鏡和指南針舅舅你都有，可不能搶我的。
《野外生存手冊》我已經記下了，舅舅如果需要可以拿走。”
衛青對這些藥並不陌生，止血的、退熱的……
這些藥，他用過、軍中不少將士都用過，每一種效果都極好，尤其是退熱的小藥丸，高熱不退時僅一顆就能退熱，再加上止血散，即便只剩一口氣也還有活命的機會。
毫不誇張的說一顆藥就是一條命。
神女第一次贈藥時，陛下便已讓太醫令著手研究，但仙丹又豈非人力所能煉制，多年過去，太醫令頭發都白了也沒分析出丹藥的成份。
衛青手指撫過藥瓶，低聲嘆道，“神女助我們良多，欠祂的，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
霍去病仰起臉，擲地有聲：“祂想看到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舅舅，後者我們做不到，但前者，我們可以一試。”
衛青擡手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說得好！”
又叮囑：“但在軍中要聽從軍令，不可擅自行動，知道嗎？”
霍去病認真地點點頭，“嗯。”
……
從霍去病房間出來，衛青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書房。
書房的博物架上，擺了好幾個空瓶子，和他手中的藥瓶一模一樣。
望遠鏡、指南針、懷表、書籍……赫然在列。
將望遠鏡等物一一取下收進行囊後，衛青才翻開那本《野外求生手冊》，上面的字依舊是從左往右橫著排列。
***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劉徹命衛青率領三萬騎兵，從高闕出兵，衛尉蘇建為游擊將軍，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太仆公孫賀為騎將軍，代國相李蔡為輕車將軍；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則從右北平出兵[2]。
年僅十七歲的霍去病被劉徹任命為剽姚校尉，命其隨大將軍衛青出擊匈奴。
劉徹和兩位愛將餞別後，正要打道回宮，被汲黯擋住了路。
劉徹臉色瞬間沈了下來，這段時間汲黯沒少勸諫他停止出兵匈奴，說他征兵頻繁，百姓不堪其苦蕓蕓。
掌管財政的大司農還沒和他哭，汲黯倒先三番五次阻止他出兵，劉徹不爽很久了，今日又見汲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咬牙切齒道：
“汲黯，你莫不是以為朝堂是只有你為百姓著想？”
“臣不敢，只是陛下今年來屢次興兵討伐匈奴，與國不利啊。即便陛下要攻打匈奴，也當循序漸進，不可誤了農耕。”
汲黯主張與匈奴和親而不必興兵征討，對劉徹幾乎年年打仗的行為很是看不慣。
在他看來百姓過得已經很苦了，把年輕的勞動力征走，就是把一家的希望征走，戰爭能帶來的只有無盡的血淚。
可惜他這些話，在沒反擊匈奴被匈奴屢次犯邊的時候劉徹都不愛聽，更別說多次征討匈奴大獲戰績後了。
劉徹負在身後的手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十分明顯。
很快就有狗腿子一號站出來喝止汲黯。
汲黯不卑不亢，細數這些年劉徹對匈奴發起的戰爭以及戰爭規模、花費錢財等，
劉徹聽完，淡淡道，“汲黯，你不適合留在朝中，去東海郡當個太守吧。”
“陛下——”汲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拖了下去，理由是擋住陛下的車架了。
劉徹讚賞得看了幾個侍衛一眼，轉身上了輦車，心情愉悅地想著午膳要吃什麽。
終於把汲黯這個煩人的家夥丟出長安，今後可以清靜一些了。
**
被貶的汲黯並沒有氣餒，望著劉徹漸漸遠去的車架，他嘆道：“既然陛下不願聽臣的諫言，那臣便去請一個陛下願意聽的人來。”
汲黯理了理衣冠，招來一輛牛車。
白玉京
顧青檸聽聞汲黯的來意，半晌沒說話。
急得汲黯又把戰爭的利弊分析了一遍，跪拜道：“當今世上，唯有您的話陛下會聽，神女，難道您願意看到千千萬萬百姓因戰爭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顧青檸原本要扶汲黯的手頓住了，怎麽還道德綁架呢，這是我不願意看到就不會發生的嗎？
“汲公先起來，吾向來不參與你們人間的紛爭，對朝政一事更是一竅不通，不過後世有一個朝代或許能給你們答案。”
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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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熟練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十分熟稔道，“既是出征在即，自然是來辭行。此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您沒有什麽話要囑咐我嗎？”
聞言, 顧青檸擡眸看了他一眼, 十七歲的少年已經開始束發了，稚嫩的面龐也逐漸張開，露出輪廓清晰俊朗的五官。
劍眉星目, 鼻若懸膽, 身姿挺拔, 一身勁裝英氣勃勃,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自信張揚。
顧青檸道：“多加小心。”
霍去病臉上的笑意繃不住了：“……就沒了？”
顧青檸又補了一句, “照顧好自己, 聽你舅舅的話，別跑太遠。”
“舅舅之前出征, 您送了他望遠鏡，還提點他給馬匹配上馬蹬、馬蹄鐵, 還有……”霍去病越數越心塞, 送了舅舅那麽多東西，到他這裏就兩句話。
那他們這些年一起摸魚打獵，玩火玩雷, 又算什麽？
虧他之前還把最喜歡的弓和玩具送給祂，祂都把他當朋友。
見他一臉“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 終究是錯付了”的表情, 顧青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櫃臺下面拿出一個盒子，“行了行了, 這個給你。”
看著眼前一尺多高的盒子，霍去病瞬間多雲轉晴，滿臉驚喜，“給我的？”
顧青檸黛眉微挑，“你若不想要，也可以給衛將軍。”
“誰說我不要了，”霍去病雙手將盒子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地拆開。
最上面是望遠鏡和指南針，下面是各種藥，還有一本冊子。
——《野外求生手冊》
霍去病心中一暖，拿起懷表式的指南針左看右看，唇角上揚。
“多謝，”少年喜愛之情溢於言表，“待我凱旋，定會送您一份戰利品。”
說完又鄭重強調，“真正屬於我的戰利品。”
顧青檸臉上表情變得怪異起來，因為她想到了某部電視劇裏，少年將軍興奮地對他舅舅說——“舅舅，外甥給你帶禮物回來了。”
然後一顆顆人頭被丟在地上。
如果是這樣的戰利品，大可不必！
“戰利品就不必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戰爭早點結束，為戰爭而死的人也能少些。”
“會的！”霍去病認真道，“匈奴這些年連年吃敗仗，早就不敢南下了，要不了多久，匈奴就會臣服大漢，成為大漢的一部分，從此再也沒有什麽匈奴。”
顧青檸抿唇一笑，“你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漢皇了，不虧是他一手調教的人。”
聞言，霍去病才想起自家陛下也經常這麽和神女說，不由紅了臉，但仍小聲道：“我是認真的。”
決定要不要打的是陛下，但真正上陣殺敵的是他。
“好，”顧青檸笑著點了點頭，“註意安全，早日凱旋。”
霍去病目光有些哀怨，應得這麽敷衍，跟哄小孩似的，他都十七了，不是小孩了！！
顧青檸沒註意到他的目光，餘光看了眼旁邊的時鐘，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城門要關了。”
霍去病起身，拱手辭行。
臨走時還道：“待我凱旋，神女可要出席我的接風宴。”
“好。”顧青檸頷首答應。
這話換別人說肯定會被罵狂妄，還沒上過戰場就篤定自己會凱旋，連接風宴都想好了，誰聽了不得懟一句等你凱旋再說吧，或者直接罵一句“狂妄小兒”。
但這話出自霍去病之口，虛歲十八就上戰場，初戰封侯的霍去病。
顧青檸相信拿到那麽多現代工具的霍去病會取得比歷史上更加不凡的戰績。
就像衛青一樣。
衛青這些年的戰績堪稱神跡。
人是經不起念叨的，她才念了衛青兩句，晚上就看見了本人。
顧青檸有些意外，這會天都黑了，城門老早就關了，連夜趕來，不像是衛青的行事風格。
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公元前124年的大事件除了漢武帝犒賞連年抗擊匈奴的有功將士，賞賜黃金二十餘斤；以及漢武帝大力興修水利外，就是衛青率騎兵趕走了匈奴右賢王，生擒匈奴王子十餘人。
除了這些，就是封侯和官員調任的問題。
今年衛青還沒出征的，其他的大事件看起來並不值得他連夜趕來，那他來是為了什麽？
不過因為這幾年改變的事情太多，顧青檸也不敢完全相信歷史記載的大事件，就比如漢武帝的重金犒賞沒有了，改為分田和撫恤遺孤。
比如兩年前（公元前126年）應該被處死的主父偃至今還活著。
比如淮南王劉安，燕王劉定國等諸侯王提早被清算。
……
西漢的歷史走向從她帶著位面酒店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
原來的歷史已經徹底成了參考價值不高的參照物。
顧青檸給他倒了一杯水，“匆匆趕來，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並無大事，”衛青連忙道，頓了頓又道，“去病來過？”
顧青檸哦了一聲，“你是來尋他的？他早就走了，這會人應該已經回到長安，你來晚了。”
衛青斟酌著試探道：“我回到家中才知曉去病又來打擾神女，他沒和您說什麽吧？”
“也沒說什麽，只說等他凱旋，邀我參加他的慶功宴。”
原本有心事的衛青聽到這話都有些忍俊不禁：“……他也太胡鬧了，戰場都沒上就想著凱旋。”
顧青檸又想到那部電視劇裏，衛青看著一顆顆人頭和俘虜擺在面前臉上露出懵逼的表情，嘴角彎了彎：“那也是因為他有狂妄的本事。”
顧青檸說完不見衛青回應，側頭一看，只見他垂眸不語，似乎在想什麽。
“天色已晚，衛將軍可要住店？”
“多謝神女好意，只是在下還有要事，不便久留，”衛青起身提出告辭。
顧青檸：“？？？”風塵仆仆趕來，說了不到兩句就走，這也太反常了。
況且城門早就關閉了，漢武帝還不至於派一個沒兩天就要出征的大將軍出城辦事吧？還是連夜出城。
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顧青檸沒再說什麽，只道：“戰場刀劍無眼，將軍保重。”
衛青點了點頭，“謝神女關懷。”
衛青是騎馬來的，馬被他拴在了白玉京門前的馬廄裏，解開韁繩，牽出馬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白玉京，兩扇琉璃門已和往常一樣自動閉合。
只看了一眼，衛青便移開視線，騎上馬揚長而去。琉璃門內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裏面的景象，不宜多待。
這些年白玉京附近多了不少謁舍、酒肆，原本的城郊也變成了一縣之地。衛青找了一間距離白玉京較遠的謁舍，打算待到天明再回長安城。
**
長平侯府
一夜未眠的衛青剛進門就看到霍去病背靠廊下的柱子，曲腿而坐。
衛青雙目微瞇，大步走上前，一邊走還一邊活動手腕，他正要找這小子呢，得來全不費工夫。
霍去病正在打盹，忽然察覺到有危險靠近，下意識地側身一躲，拳頭甩了出去。
眨眼間，舅甥二人已經過了四五招。
看清來人後，霍去病瞪大眼睛，驚訝地喊了一聲“舅舅”。
收回手後，霍去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舅舅你怎麽不叫我，我還以為有人要偷襲我。”
衛青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感覺得沒錯，我確實想擰你的耳朵。
“你昨日去哪了？”
“舅舅不是知道了嗎？”他一邊說還一邊往衛青身後望，看到馬身上除了馬鞍馬蹬什麽也沒有，眼神有些失望，更多的還是不舍。
神女沒給舅舅禮物，他昨天得到的要分出去一半了。
衛青眉頭緊皺，聲音嚴肅：“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去叨擾神女。”
“沒叨擾啊，明日就啟程了，我是去和神女辭行。這一去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自然要和祂說一聲。萬一回不來，也算見到最後一面。
祂不愛離開白玉京，肯定不會來送行，只能我自己去了。”
“去病！”衛青不悅，哪怕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保證能活著回來，聽到這話還是不免被刺痛了一下。
霍去病卻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神女曾經念過一句詩‘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1]’，戰場兇險，我省得。”
“舅舅你來。”
霍去病拉著衛青回了房間，把從白玉京帶回來的盒子拿出，分了一半藥物給衛青，“望遠鏡和指南針舅舅你都有，可不能搶我的。
《野外生存手冊》我已經記下了，舅舅如果需要可以拿走。”
衛青對這些藥並不陌生，止血的、退熱的……
這些藥，他用過、軍中不少將士都用過，每一種效果都極好，尤其是退熱的小藥丸，高熱不退時僅一顆就能退熱，再加上止血散，即便只剩一口氣也還有活命的機會。
毫不誇張的說一顆藥就是一條命。
神女第一次贈藥時，陛下便已讓太醫令著手研究，但仙丹又豈非人力所能煉制，多年過去，太醫令頭發都白了也沒分析出丹藥的成份。
衛青手指撫過藥瓶，低聲嘆道，“神女助我們良多，欠祂的，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
霍去病仰起臉，擲地有聲：“祂想看到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舅舅，後者我們做不到，但前者，我們可以一試。”
衛青擡手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說得好！”
又叮囑：“但在軍中要聽從軍令，不可擅自行動，知道嗎？”
霍去病認真地點點頭，“嗯。”
……
從霍去病房間出來，衛青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書房。
書房的博物架上，擺了好幾個空瓶子，和他手中的藥瓶一模一樣。
望遠鏡、指南針、懷表、書籍……赫然在列。
將望遠鏡等物一一取下收進行囊後，衛青才翻開那本《野外求生手冊》，上面的字依舊是從左往右橫著排列。
***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劉徹命衛青率領三萬騎兵，從高闕出兵，衛尉蘇建為游擊將軍，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太仆公孫賀為騎將軍，代國相李蔡為輕車將軍；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則從右北平出兵[2]。
年僅十七歲的霍去病被劉徹任命為剽姚校尉，命其隨大將軍衛青出擊匈奴。
劉徹和兩位愛將餞別後，正要打道回宮，被汲黯擋住了路。
劉徹臉色瞬間沈了下來，這段時間汲黯沒少勸諫他停止出兵匈奴，說他征兵頻繁，百姓不堪其苦蕓蕓。
掌管財政的大司農還沒和他哭，汲黯倒先三番五次阻止他出兵，劉徹不爽很久了，今日又見汲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咬牙切齒道：
“汲黯，你莫不是以為朝堂是只有你為百姓著想？”
“臣不敢，只是陛下今年來屢次興兵討伐匈奴，與國不利啊。即便陛下要攻打匈奴，也當循序漸進，不可誤了農耕。”
汲黯主張與匈奴和親而不必興兵征討，對劉徹幾乎年年打仗的行為很是看不慣。
在他看來百姓過得已經很苦了，把年輕的勞動力征走，就是把一家的希望征走，戰爭能帶來的只有無盡的血淚。
可惜他這些話，在沒反擊匈奴被匈奴屢次犯邊的時候劉徹都不愛聽，更別說多次征討匈奴大獲戰績後了。
劉徹負在身後的手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十分明顯。
很快就有狗腿子一號站出來喝止汲黯。
汲黯不卑不亢，細數這些年劉徹對匈奴發起的戰爭以及戰爭規模、花費錢財等，
劉徹聽完，淡淡道，“汲黯，你不適合留在朝中，去東海郡當個太守吧。”
“陛下——”汲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拖了下去，理由是擋住陛下的車架了。
劉徹讚賞得看了幾個侍衛一眼，轉身上了輦車，心情愉悅地想著午膳要吃什麽。
終於把汲黯這個煩人的家夥丟出長安，今後可以清靜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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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貶的汲黯並沒有氣餒，望著劉徹漸漸遠去的車架，他嘆道：“既然陛下不願聽臣的諫言，那臣便去請一個陛下願意聽的人來。”
汲黯理了理衣冠，招來一輛牛車。
白玉京
顧青檸聽聞汲黯的來意，半晌沒說話。
急得汲黯又把戰爭的利弊分析了一遍，跪拜道：“當今世上，唯有您的話陛下會聽，神女，難道您願意看到千千萬萬百姓因戰爭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顧青檸原本要扶汲黯的手頓住了，怎麽還道德綁架呢，這是我不願意看到就不會發生的嗎？
“汲公先起來，吾向來不參與你們人間的紛爭，對朝政一事更是一竅不通，不過後世有一個朝代或許能給你們答案。”
汲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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